二二八事件的歷史,歷經國民黨威權統治四十年的禁錮,直到李登輝時代才見天日,如今相關研究和回憶錄已蔚然可觀。但一些黨國「遺腦」不能忍受,試圖翻案,有說二二八事件是日本離開台灣前的預謀設計,有說是日本皇民思想的發作。
我近年常接到一位潘姓自稱台籍外交老兵的電子郵件,聲稱那些被殺的人都是暴徒,死有餘辜,他正在找證據證明他們的「罪狀」。依這群黨國遺腦的「內定結論」,則過去國民黨掩蓋二二八歷史,難道是在替日本和暴徒掩飾罪行?不通。
與二二八當時人的相關回憶,已汗牛充棟,本文舉三位名人的回憶來看—外交家張超英在二二八事件時是初中生,他在口述回憶錄《宮前町九十番地》(陳柔縉執筆)中說:「家前中山北路上,每隔十公尺、廿公尺,就可以看見一個人死在那裡,有的已蓋草蓆。我家對面,有一個修理腳踏車的人『阿輝仔』,小時候,我的腳踏車都請他修理。他根本不是什麼流氓,阿兵哥去他家盤查,發現窗沿有用過的子彈,就抓走他。馬上押到雙城街那邊的田地上槍斃。我看見他雙手被綁、頭被砍的死狀。這種人間慘禍或許不該再說,但他的情況比很多人好,家人還知道屍首何在,可以收屍。」
布袋戲大師李天祿在回憶錄《戲夢人生》(曾郁雯執筆)中敘述,事件爆發五天後,他以為情況較穩定而恢復布袋戲演出。一位綽號「臭頭仔」的賭徒跑去看他的布袋戲,卻因半途聽不懂外省警察命令「停步」的北京語,沒停步,當場遭警察一槍擊斃,頓時又引起群眾沸騰。李天祿回憶:「我趕快把戲結束,收拾東西回家,從永樂座回大龍峒一路上邊走邊躲。就像現在警匪片一樣,子彈到處飛來飛去,我躲在電線桿後面交叉前進才敢走。」李天祿一位當刑事的姪兒,因身上帶有金飾,連同一批來台北遊玩而被懷疑的金礦工人一起被抓。李天祿回憶說:「總共十二個人被抓到大稻埕,排成一列讓阿兵哥檢查,一摸到我姪子身上那支短槍,馬上沒收,連他的金戒指、鑽戒、銀票、錶鏈、掛錶也通通沒收,然後把他們帶去在現在孔廟附近的軍隊審問,隊伍一走到巷口,就叫我姪兒跪下,隨後朝他的後腦開了一槍,當場把他擊斃。」
再看寶島歌王洪一峰的見證,他在《寶島歌王洪一峰和他的時代》(李瑞明執筆)回憶:「二二八,像我這年紀的人都看到、經歷到,也感受到了!…那時街上槍聲『砰砰磅磅』,家人叫我躲在床下不許動,但鄰居有人從床下被拖出來,在門口就被槍殺了。崛江町(在今萬華)那邊三、四個青年,只在屋前說說笑笑,沒做什麼壞事,三更半夜就一個個被抓上卡車載走,沒有回來。隔壁一位青年,清早被叫起來,走到大廳,就『砰』一聲,當著母親的面被打死,她是家裡的獨生子!祖師廟口幾棵樹,我親眼看見樹下伏著三、四具屍體,用草席蓋着。」
這類史料不勝枚舉,請問黨國遺腦,這些濫殺,是日本的預謀?是死有餘辜?還是你們不敢面對歷史?